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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

    【第三十八回】幽冥手

    问世间情为何物

    直教人生死相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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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那、那断手呢!”白芍紧张地道。

    “在……”鹧鸪哨悄悄将手伸到白芍肩头,“在这儿呢!”声音忽地拔高,指尖收拢,抓了抓白芍的侧颈肉。

    “啊啊啊啊——!”白芍直觉是那只鬼手,从幽冥里探出来索命了。脑瓜没来得及多转,双手便环抱上了鹧鸪哨的胸膛,双腿自然而然架在两腰,整个人像只布袋子一样、挂在男人的身上,夹得那叫一个紧哟。

    鹧鸪哨手中还握着毛笔,低下头狡猾地冲白芍笑:早知道骗其投怀送抱是如此的轻巧,他早该多吓唬几回这六神无主的小可怜儿。

    “别怕,方才那是我的手。那只断掉的手呀,早就叫朽春笔那婆娘给收走埋了呀。要不然,难道还一直搁在桌案上,等着发臭、熏人?要不然,就是涂点盐巴,吊在屋子里风干腌咸肉,过冬时拿来下酒,也是个不错的主意……”

    鹧鸪哨的打趣,缓和了白芍的心惊。他嫌弃地从男人身上跳下来道:“我呸!这种馊主意,亏你想得出来!想想都要将隔夜的饭菜呕出了!”

    啧啧,白芍这是没见着献花会群豪相聚时,“阉人腊肉丸”那场面,不然脖颈下真要挂个痰篓。

    鹧鸪哨则不再续话,而是缓缓地抛着笔,眼神盯在笔尖上沉思。

    “诶,你想什么呢?”白芍凑过来轻声问。

    “宝贝儿,”鹧鸪哨正色道,“原本你我都以为,朽春笔被砍断了手臂,还死死抓着笔不肯放,这要么是李四奎说故事时的添油加醋,要么便是他师娘受惊过度、吓丢了魂儿,胡言乱语或是记岔了。可现今查明了是这醉花荫作的祟,我恐怕,事情没那么简单……”

    “哦?怎么个不简单法?”白芍心痒痒得很,催促鹧鸪哨快说。

    “握笔不放,决计是中了醉花荫的征象。此毒特异,能让僵死之人保持着生前最后一个姿势不动弹,即便是被砍断了手骨脚筋,那手指头、脚趾头,依旧能久不松劲,就像是在死者的残躯中,留驻了最后的一缕执念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那看来,朽春笔是中毒而亡的了?诶不对啊,”白芍终于发现了蹊跷,“若是死前最后一刻,那朽春笔就坐在这桌前握笔作画,而那行凶者的武功,又高强到了能神不知鬼不觉、潜至他身后悄悄举刀的地步……”

    白芍歪头挥袖、仔细推演着,这梦想当捕快的人,头脑总算是灵光起来了:“明明只需是一刀毙命的爽快事,那凶手又为何要费那功夫,再给他的口里喂毒呢?再说,那凶手又是如何知晓,摆在桌上的水仙花里,就掺着毒药呢?”

    白芍能想到这一步,鹧鸪哨已然很是欣慰了,再深的考虑,就太为难这不谙世事、不懂“情为何物”的深闺小鸟了。

    鹧鸪哨最后又转了次笔杆,从容搁下,转眼望定白芍道:“因为情——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。那凶手当然不知道花液里有毒,否则,他也不必带刀来,或者说,不必来这一趟。我猜,在那凶手到来之前,朽春笔就已经咽气了——他是饮鸩自尽的。法子么,便是舔了笔毛上蘸的毒水。”

    “哈啊?他活得好好的,为何要自愿去阎王爷那儿报到?”白芍先是吃惊,又想到鹧鸪哨说是为情,那幅水仙美人图,便在脑里活灵活现,“难道是因为他!”

    鹧鸪哨拍拍兜着的胸口:“应当就是。你还记得那婆娘被‘水鬼’拖下船去之前,疯疯癫癫地喊了些什么?”

    白芍顿了顿,一拍脑袋竖着指头,与鹧鸪哨异口同声道:“我不是刻意把他的事情说出去的!”

    “对了,就是这一句。”鹧鸪哨说,“那时候咱们不知道那个‘他’是男是女,说的是何人,与朽春笔的横死有何关系。现下看到了毒液渲染出的异景,若还猜不到,那就真成傻子了。原来那个‘他’,真的非男也非女,准确来讲,是七分男、三分女。而与身子如此特异之人交好,自然是不好对外声张的了。朽春笔生前,一定是交代过他婆娘不准出去乱说。可兴许是无意,兴许是妒忌,那女人还是说漏嘴了,因而招致了杀身之祸,夫妇两人双双枉死。”

    “杀身之祸?”白芍问,“可你不是说,朽春笔是自尽么?怎么改口成他杀了?”

    “自杀他杀,无甚太大差别。我想朽春笔一定是早就遭了威胁,有人逼他把那双儿的身份给说出来,这一点他连自家婆娘都未曾告诉过。他自知逃脱不了,又抵死也不肯出卖小情人,便舔毒自殒了,死在了他最爱的画桌前,手中握着描过那美人的笔。在闭目的一刻,兴许他还在铺开的心卷上,勾勒着那恋恋不舍的容颜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哇,听你这样说,感觉真是好深情呐!”白芍感叹道,“能那样对我‘生死相许’的男人,我也想嫁了!”

    说完,他鄙弃地斜了鹧鸪哨一眼,那小眼神不言而喻:哼,你这负心薄幸的采花贼,就知道被帐里成亲,你怎么不学学人家!

    鹧鸪哨在心里顶嘴道:切,装得再深情,人家那也是偷情,被媳妇儿发现了遭报应。他哪儿能像我这样,有朝一日定会对你明媒正娶?

    可是死者为大、死者为大哈,在这阴气未散的桌前,咱还是别戳死人的眉头为好。

    白芍附和了一阵,又挑出了鹧鸪哨的一处不严谨:“诶等等!你怎么能确定,朽春笔的死,一定是与那画册中的美人有关呢?兴许是他惹了别的仇家,人家上门寻仇,这二者之间,只是纯粹的巧合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么……等上了床再告诉你!”鹧鸪哨说着,将白芍拦腰一抱,脚下一踏,飞出了朽春笔的画室。

    猝不及防被打横离地,小白兔还未来得及挣扎踢打呢,就随着鹧鸪哨,来到了另一间乌漆嘛黑的卧房里。

    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