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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醒(4.四选一)

    “一号房的那个孕妇,”

    护士从病房出来回到办公室,外卖已经有同事帮忙收了,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笑,“别人家都是家里女的来陪床,她家来了三个男人——”

    “还那个孕妇那个孕妇的,”同事笑,“刚刚叫你过去看额头,你没发现旁边有个人很眼熟?”

    “谁?”护士坐在桌边拿起了筷子笑,“我都没注意看——这又是哪个明星?我不追星的,只认识最有名的那几个。”

    “天意你不知道?”同事说。

    “知道啊?”护士吃了一口饭,恍然大悟,“刚刚那个是天意的?”

    “唉。”同事无奈的叹气。

    “啊啊啊,”护士睁大了眼睛,“那个男的不会就是你们说的季念吧?果然好帅啊!一看就是个贵公子!那这个孕妇是他太太?”

    “原来你还真的不看娱乐节目呢,”有人笑,“这个就是季太,我们早认出来了,长的漂亮得不得了,偶尔来我们这里做产检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本来就不看。”这个小护士说。

    “习惯就好,”另外一个护士小妹进来了,语气凉凉,“我们这种医院,来的不是明星就是企业家,毕竟收费在那里——”

    “那旁边另外两个男的是谁?”这个护士小妹还在惊叹,“气质都很好啊!!!”

    “估计也是富二代,”旁边有人说,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,能和季念一起玩的,肯定也是有钱人——”

    “就是一起玩的。”又有人说,“不是说一起出去玩撞车了么?三个男的没事,倒把孕妇给撞到医院来了,真是服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说要系安全带啊!”

    “王雯你去试试?”旁边又有人笑,“待会换药你去。你还没男朋友呢。以前我们这里有个孙琴嫁入了豪门,她和她老公就是来医院看病的时候认识的——”

    “算了算了,”被喊名字的小护士摆手,“自己的事自己知道,让我伺候那些贵公子,我没那福气。”

    “贵公子脾气又不是不好,”又有人说,“照我说,贵公子的脾气还比一般男人还要好些。刚刚我们进去上胎心监护的时候,那几个人说话都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——”

    “那是别人家教好,”叫王雯的护士说,“我就别想高攀了。还是好好上班少两个投诉才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这边还在说话聊天,病房里季念已经摸出了电话吩咐助理去打包。

    “嗯,马上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待会吃完饭我要去一趟天意开个会,”挂了电话,他坐在病床边捏着连月的手,“本来说开视讯会议,不过现在都回城了,我就亲自过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,”连月说。

    这里离天意的园区已经不远,一二十公里罢了。

    “那大哥你们待会是——”季念扭回头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管我们,”喻阳微笑,“你忙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Spa也没得做,”喻恒可从来没把自己当外人,他已经把椅子换了一个方向,脱了靴子把自己的脚放在了连月的病床上,懒洋洋的拖长了声音,“亏我还说连月请客,专门为这事请了两天假呢!”

    “诶,”他突然想起来什么,“这附近有没有地儿?不如老四我们等你开完会,就在这附近找一个地方玩好了,把连月丢在这里——”

    “六点钟再来接她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已经有一个巴掌拍在了他肩上,喻阳笑声响起,“你还真的想法多,怕闲不住你?”

    “车不好好开,”男人笑得温和,“今天要罚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连月,哪里都不许去。”

    语气温和,却不容质疑。

    连月抬头看向他,正好他也看了过来,笑吟吟的,目光坦坦荡荡。心里一跳,连月又挪开了眼。

    过了昨晚——

   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季念有什么不一样了,这个人也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或许一切都变了。

    是她已经控制不了的一切。

    脚又被人踢了踢,是喻恒的脚大摇大摆的把她的脚踢到了一边。

    嗯,喻恒倒还是老样子,一点没变。

    等饭吃的时间有些无聊,连月伸手在手包里摸出了手机,翻了翻,并没什么人找她。

    退出了微信,她点开了推送的娱乐新闻。

    “在看啥?”喻恒的脚动了动,开始问话,显然也很无聊。

    “美女。”连月随口敷衍。

    “什么美女?”喻恒问的有气无力。

    “阿MAY,YOYO,天天妹——”连月瞄了两眼,开始念,“绝代美人,倾国倾城。”

    “啧,”喻恒靠在椅子上,发出了一声似讽非讽的哼声。

    “谁才是五千年来第一美人?请投票。”连月拉到了最下方,看了两眼,又问他,“你选谁?”

    “有那些选项?”喻恒问。

    “阿MAY,YOYO,天天妹,还有Lucy姐,”连月又说了一次。

    “我都不认识,”喻恒说。

    “这里有照片。”

    连月把手机递了过去,喻恒看了两眼,正好喻阳也站在旁边,他把手机递了过去给男人看了看。

    “大哥你选谁?”他问,“五千年第一美女。”

    喻阳瞄了一眼,笑了笑走开了,没有发表意见。

    “老四你呢?”

    大哥不露口风,喻恒又把手机递给了季念,“这几个女明星,你都见过吧?”

    季念接过看看,笑了,“这四个还真的都合作过。这周末的天意元旦晚会,我们还请了其中的三个——”

    “哪三个?那你选谁?”喻恒看着他笑,“就咱们几兄弟说说,这里又没外人——”

    这么明显的坑,季总怎么可能跳?他也摇摇头,不予置评。

    “你们不发表意见,我来,”喻恒拿回了连月的手机,开始大大咧咧的评价,“这个阿MAY,嘴唇太厚,我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YOYO,穿太少,网红脸,没什么特色和气质,我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天天妹,下巴太尖脸太瘦,一看就没福气,我不喜欢——连月你别笑,”喻恒说,“风水学和面相学都是有一定道理的,你以为你嫁到季家,季叔没找人给你相过面?”

    “要是你克夫,”喻恒说,“你放心,你生二十个儿子也进不了季家的门——”

    “老五你又在鬼扯。”季念皱眉打断他。

    “这个Lucy姐,”教训完连月,喻恒没理自己的哥哥,看着最后一个人的照片摸摸下巴,“说不出什么不好,可是也说不出来好,可是就是没眼缘,我也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五千年来这么多美女,”男人把连月手机一丢,“非逼着人在这四个人中选一个,”

    他长叹一口气,“这特么的简直就是美式民主啊!”

    不醒(5.蚍蜉)

    5.

    这个话题打开了喻恒的话匣子,他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吐槽了半天“现在的明星质量不高,有些简直是丑的一匹,土老贼审美有问题,就算捧小蜜也一点不遵守美女基本法”之类的话,可惜不知为何,他大哥和四哥都保持沉默,不接他的腔。

    喻阳看起来很忙,电话不断。听起来不是有人要汇报工作就是有人要反映情况,没多久不知道谁来了电话,他又起身去了外面接电话。

    “老四待会我和你一起走,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他进来了,直接说,“正好有事要出去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老五,”他又说,“你就在这边照顾连月。”

    “行。”喻恒回答。

    连月低着头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季念的助理行动迅速,不过半小时就送来了午饭。助理人还很眼熟,赫然就是那次给连月送炒牛肉丝的那个姑娘。姑娘身材娇小,挂着工牌,却拎了一个和身材不匹配的大盒子,汤汤水水的摆了一桌。

    “季总午餐到了。”她看看床上的连月,又看着窗边的季念说。

    季念嗯了一声,低头看着手机。

    姑娘又看了看季念。

    “没别的事,那我就回公司了?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季念又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小助理走了,临走的时候还看了看坐在桌前聊天的两个男人。

    连月看着她的身影远去,刚想坐起身,却被季念走过来按住了。

    “你就在床上吃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今天本来也许是有大餐吃的——连月端着碗坐在床上想,可惜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。她坐在了床上,佣人已经从餐盒里分了一些菜来,给她放在了病床的小桌子上。

    而本次事故的始作俑者已经坐在桌前吃吃喝喝,看起来毫无心理负担,嘴里还在说,“想当年我在边疆的时候,吃的可比现在好多了——”

    “来喝点汤,”季念给她端了一碗汤来,“我吃了饭就去公司了,老五会在这里照顾你——晚上我们去宅子那边,我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连月笑。

    吃完饭,两个大忙人很快离开了,喻恒起身去送自己的两个哥哥,连月上完洗手间慢慢躺回到病床上,看着天花板,长长的吐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这是从昨晚到今早终于得到的独处时光。

    终于可以自省。

    一切都发生得太快,让人措手不及,又让人有些稀里糊涂。

    心里沉甸甸的。

    季念对她一直十分宽容,可是宽容也会有限度。她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——他昨晚的痛苦显而易见,可是她却又明白自己已经是避无可避。

    无人强迫她,是她自己抵抗不了诱惑,伸出了手。

    贪念作祟。

    犹如飞蛾扑火。

    她好像从某一时刻开始,就已经失去了正常生活的能力。

    门开了,她微微侧头,是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走了进来——进来之后还顺便把门关上了。

    他径直走到她床边,低头看她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连月也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唉。”他看着她叹气,这气叹得连月心里又是一紧。

    视线又瞄过旁边的保温杯。

    “我服了。”他又说。

    一边又脱下了鞋子,把脚往她身上一搁——好歹知道避开了肚子。

    “连月,你呀,”他开始说话,语气凉凉,“你就是只跳蚤,还敢在老虎眼皮下蹦哒。”

    他说,“你当人是没空管你——是,人是没空管你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有时候呢,没空管你才是对你好——”他拖长了声音,“有些关注你受不起的连月,这个道理你懂不懂?”

    “别说你,就算是我,有些存在感我都不想刷。偶尔干点别的什么什么事,我还要求人给我瞒着呢。”

    连月抿嘴不语。

    喻恒的视线又扫过了保温杯。

    “算了。”他又自己念叨,“老四都没意见,我能有什么意见?”

    “唉,”过了一会儿,他又叹气。

    “我去隔壁床上睡个午觉,”他收了腿,站起了身,“你有事喊我。”

    连月看着他躺在床上,自己也慢慢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窗帘没有拉上,病房里一片明亮,阳光打在眼皮上,她睡得很浅,毫不严实。

    她做了一个梦,梦里她好像回到了高中——同学们都青春活泼,意气方遒。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,背负着巨大的压力,心里憋着一股劲。

    又觉得自己很孤独。

    人如蚍蜉,又要如何和命运抗争?

    它对有些人和蔼可亲,却又对另外一部分人露出狰狞面容。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连月有些头疼,对面的陪床上已经没有喻恒的身影,有人坐在了她身旁,她觉得口有些渴,又有些想上洗手间。

    “喻恒你给我倒杯水来——”她喊他,撑着自己的手准备坐起来。

    身后一双手撑住了她,温暖和可靠。他帮她坐起,又把保温杯拧开,递了过来。

    杯子里的水还是热的,散发着白色的烟气,可是递杯子过来的手臂,却不是迷彩服。

    心里一跳,她回过了头。